他又摇起扇子来,想叫醒那个沉睡的渔妇,但是办不到,那渔妇睡得跟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草人想,这一夜是许多痛心的事都凑在一块儿了,真是个悲哀的夜!
他的身体本来很瘦弱,现在怀着愁闷,更显得憔悴了,连站直的劲儿也不再有,只是斜着肩,弯着腰,好像害了病似的。
那女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身子往前探了几探。
于是铁皮人用他的斧头,砍倒了一些小树,做成一个木筏。当他正在忙碌地劳动时,稻草人发现靠在河边的一株树上,满生着佳果。这就使得多萝茜很快活,她成天除了硬壳果以外,没有旁的东西吃,便把成熟的水果做了一顿滋养的食品。
引得多萝茜好笑的是托托,在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同样地逐渐变成灰色的环境中,托托不是灰色的;它是一只小黑狗,有着柔软滑润的长毛,一双黑的小眼睛,在它那有趣的极小的鼻子两边,快乐地眨着。托托整天地玩着,多萝茜跟它在一块儿玩着,并且十分喜欢它。
她的脸上满是皱纹,倒像个风干的桔子,哪里会露出笑容来呢!
她提了木桶走回船舱;生病的孩子醒了,脸显得更瘦了,咳嗽也更加厉害。
那天夜里,他们不得不露宿在森林中的一株大树底下,因为附近没有一间屋子。那株大树长得很高很茂盛,在下露的夜里,保护了他们。铁皮人用他的斧头,斫下一大堆木柴,多萝茜燃起了一股美丽的火来,使她温暖着,并且不觉得寂寞。她和托托吃着最后剩下的面包,现在她不知道明天拿什么东西来当早餐。
她急得跺脚,捶胸,放声大哭,大家跑过来问她劝她,看见稻草人倒在田地中间。
破竹篮子、残荷叶都可以做他的帽子;帽子下面的脸平板板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
鲫鱼不懂稻草人的意思,只看见他连连摇头,愤怒就像火一般地烧起来了。
当爱姆婶婶初到这里来的时候,是一个年轻的美丽的妻子。太阳和风也把她的样儿改变了。它们从她的服睛里,拿走了光辉,留下了一种沉重的灰色;从她的面颊上和嘴唇上,拿走了红润,也只剩灰色了。如今她消瘦而且憔悴,不再微笑。
但是做一个木筏要费不少的时间,即使像铁皮人那样地勤劳,不知疲倦,当黑夜来临时候,工作还是没有完成。所以他们只能在树下面寻到一个安适的地方,就在那里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多萝茜梦见了翡翠城,还有好心肠的魔术家奥芝,要立刻把她送回到她自己的家里去。
多萝茜跑到女巫的碗橱旁,把食物放满在她的篮子里,预备在走路的时候吃,她在那里,看见了金冠。她试试戴在她自己的头上,觉得恰好合适。她并不知道关于这顶金冠的魔力,但是她看见它很美丽,就决意戴着它,脱下她无边的遮阳帽,放进了篮子里。
那南方的和北方的风,在屋子的地方会合着,形成了旋风的中心。在旋风的中央,那空气通常是平静的,但是四周的强大风力压迫着这屋子,使它更高更高地上升起来,直升到旋风的最高顶;屋子在空中好几里好几里地被带走,轻易得像你带走一根羽毛。
那老农妇也随着大家到河边来看;走过自己的稻田,顺便看了一眼,没想到才几天工夫,完了,稻叶稻穗都没有了,只留下直僵僵的光秆儿。
他的手没有手指,却拿着一把破扇子――其实也不能算拿,不过用线拴住扇柄,挂在手上罢了。
稻草人知道可怕的时候到了,手里的扇子拍得更响。可是她并没跳,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嘈杂的人声惊醒了酣睡的渔妇,她看那木桶里的鲫鱼,已经僵僵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