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正午,感觉如同是夏日的黄昏一样,模糊而又悲伤地美好着。
黑暗中慢慢流淌着悲伤的河流。淹没了所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青春和时间。
记忆里的夏天已经遥远到有些模糊了。就像是每一天在脑海里插进了一张磨砂玻璃,一层一层地隔绝着记忆。
风卷动着灰色的云从窗外海浪一样地翻滚而过。可能是窗户关太紧的关系,整个翻滚沸腾着气流的蓝天,听上去格外的寂静。像把耳朵浸泡在水里。
我常以为,世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被人间的太多遗憾所映照。被黑色流云覆盖的悲伤的物象,不紧不慢地叙述者一场青春的散场。
有时候你也会莫名其妙地不相信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哪怕你们曾经一起分享并且守护了无数个秘密,但是在那样的时候,你看着他的脸,你不相信他。
冬天难得的日光,照进高大的窗户,在地面上投出巨大的光斑。尘埃浮动的空气里,慢镜头一样的移动成无数渺小的星河。像是在地理课上看过的幻灯片里的那些微小的宇宙。
任何的生物,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自然选择让自己不受伤的环境,自然选择让自己舒服的环境,自然选择让自己活下去的环境。比如水里的草虫,会迅速地从盐水里游向淡水;比如羚羊,会在枯季里飞快地从戈壁往依然有灌木生长的草原迁徙;比如被针扎到,会迅速地在感受疼痛之前就飞快地把手抽回;比如我,逼自己不要想起你。因为每次想起你的时候,就觉得痛苦的不得了。所以每一个生命都是在顽强的保护自己吧。
窗外明亮的阳光烫在眼皮上。很多游动的光点在红色的视网膜上交错移动着。渐渐睡了过去。于是也就没有听见来自某种地方呼喊的声音。你没有听见吧?可是,我真的曾经呐喊过。
其实这样的感觉我都懂。因为我也曾经在离你很紧很紧的地方呐喊过。然后你在我的呐喊声里,朝着前面的方向,慢慢离我远去。也是因为没有介质吧。连接着我们的介质。可以把我的声音,传递进你身体的介质。
我也曾经是你手里的宝贝,我也曾经是你对每个人夸奖不停的掌上明珠,你也在睡前对我讲过那些故事,为什么现在我就变成了多余的,就像病毒一样,躲着我,不躲我你会死吗?我是瘟疫吗?
漫长用来消耗。
上海的夏天真正地到来了。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绿色。记忆里的你,好像很喜欢。
十七岁的我们,无限勇敢。
走向光线来源的入口,这多像一个悲伤的隐喻。
梦里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用手拨开茂盛的柔软蒿草,下面是一片漆黑的尸骸。
头顶是交错而过的天线,分割着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的浮动在狭长的天空上。铅灰色的断云,沿弄堂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
每一个生命都像是一颗饱满而甜美的果实。只是有些生命被太早的耗损,露出里面皱而坚硬的果核。
像是身体被凿出了一个小孔,力气从那个小孔里源源不断地流失。像是抽走了血液,易遥跌坐在地上,连哭都变得没有了声音,只剩下肩膀高高低低地抖动着。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但我比任何人都喜欢回首自己来时的路,我不断地回首,伫足,然而时光扔下我轰轰烈烈地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