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村看见这种悲愁,没有觉得心酸,就像是在梦中看见了幻影一样。
山脚下的河流,仿佛是从杉树顶梢流出来的。
镜中的雪越发耀眼,活像燃烧的火焰。
茫茫的银河悬在眼前,仿佛要以它那赤裸裸的身体拥抱夜色苍茫的大地,真是美的令人惊叹不已。
蝶儿翩翩飞舞,一忽儿飞得比县界的山还高,随着黄色渐渐变白,就越飞越远了。
但他对这种奇妙的因缘,并不觉得怎么奇怪,倒是对自己不觉得奇怪而感到奇怪。
美貌少年阿多尼斯,为了安慰自己的死而悲伤的恋人维纳斯,转世为侧金盏花。阿波罗悲叹美貌的年轻人希雅辛斯的死,把情人的倩影,变成了风信子。
他眨了眨眼,眸子里映满了银河。
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叶子近乎悲戚的优美的声音,仿佛是某座雪山的回音,至今仍然在岛村的耳边萦绕。
晨曦泼晒在曝晒于厚雪上的白麻绉纱上面,不知是雪还是绉纱,染上了绮丽的红色。一想起这幅图景,就觉得好像夏日的污秽都被一扫而光,自己也经过了曝晒似的,身心变得舒畅了。
白花花的一片银色,好像倾泻在山上的秋阳一般。
这种虚伪的麻木不仁是危险的,是一种寡廉鲜耻的表现。
也许凡人都是弃儿,因为出生本身仿佛就是上帝把你遗弃到这个人世间来的。
山野的灯火在她的脸上闪过,灯火同她的眼睛重叠,微微闪亮,美得无法形容,岛村的心也被牵动了。
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
她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回顾遥远的往昔,才忽然坐到岛村身边的。
在做扑朔迷离的记忆中,也只有这只手指所留下的给几许感触,把他带到远方的女人身边。
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她的脖颈,淡淡地映上一抹杉林的暗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