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鲜血和仇恨教给了他生存的信条,毁灭了雷楚云,但是却造就了今日的秋护玉。
能驭万物而不能驭一心,能降六合而不能护一人,那样俾睨的一生,最后还是难逃命运。
天宫凡世,百年流转一念所系便是辗转几生: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到头来,一切去依旧如晨曦般消失无痕。天地不过是飘摇的逆旅,昼夜不过是光阴的门户。
可是我的一生,可能也只有这一天可以去扭转命运――就算是星辰坠落大地毁灭,也无法阻拦我!
夏之日,冬之雪,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宁可死亡,宁可自闭于地底,也要用一生的孤寂和隔绝。
这一生,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轻蔑和冤屈。对于轻贱和侮辱,他会断然不择手段地还击;对于冤屈和指责,更多时候他只是冷笑置之;只要他够强,就根本不需要用言辞解释任何事情。然而,如今他却被自己一生最重视的人错怪――而且,永远不会再有解释的机会。
多有顽福生前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无论如何,生命是不可以被轻贱的。
他脸庞冰冷,眼泪却灼热。
听雪江湖,成就有些人的梦,却同时破灭另外一些人的梦――然而,却让所有人的新变成了荒原。英雄的长剑和美人的柔情都不过是传说,吸引着一代又一代年轻人。而真正的江湖,其实只是一个覆满了雪的荒原,充满了秩序和力量,容不下少年的梦想和热血的冲动。
你拼命为我而活下去,而我却费劲心思让你死。
日出的时候我们拥有这片土地,而我们也将拥有它直至最后一颗星辰坠落。
十五年前地窖逃生后、他再也没有像此刻这样绝望过。那时候在死亡来临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将没有任何族人或敌人来解救他,在这个天地之间他只是孑然一人、得不到任何救助;而如今同样的恐惧和黑暗灭顶而来,他知道自己将要失去最后的救赎。
凭什么决定我需要忘记什么?忘记我的眼睛是怎么盲的、忘记这几千年来足以流满这个镜湖的血和泪?忘记那些侮辱着、损害着我们的人?忘记这个世间还有‘反抗’这两个字?让孱弱的一族在沉默中走向永恒的消亡、然后说那就是天命?
那样的一个女子,宛如枝头上开着的红蔷薇花,即使花里面有晶莹的雨水,也是拿着重重的荆棘来围着了,不让任何人看见,那样骄傲的孤独的在荒野里开放着。
然而,他是再也无法触及那一袭纯白如羽的华衣了――就如他再也无法看到云烛的素颜一样。上天待他太狠,这个世上,什么是他所珍视的、什么就是上天要从他手里夺走的!
和平是两次战争中的间隙,是一个失衡到另一个失衡之间,短暂维持的脆弱平衡。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得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神神秘秘,敌我莫辨,因此也深怀着戒心。直到这一刻,放下了刀剑和江湖,心里才有些释然――是的,从她坠入险境到现在,这一路上,只有两个人一直是帮着她的:一个是重楼,而另一就是他。
原来,这世上唯独死亡是公平的――无论对于谁,都是那样留下毫不容情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