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生活确实变得好些了,但更让人恶心。
我们所有的痛苦就在于,我们既是凶手,又是受害人――我们是同一种人。
人群是个怪物,当你熟悉的人身处人群中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平常与你坐在厨房里聊天的那个人了。
我们的童话故事,讲的都是人的运气和那一刻的成功,等待奇迹出现,一切危难都烟消云散。
自由是什么?自由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就像猴子想戴眼镜一样,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当时只有十四岁,我完全不明白这一切,我只能记住这一切。现在我要说出来……我不喜欢英雄这个词,在战争中没有英雄,如果一个人手握武器,他就已经不是好人了。他就没有什么好事。
我保证,每个故事都有两个版本。我希望做一个冷静的历史学家,而不是点燃火炬的历史学家。让时间做法官吧。时间是公正的,但那是说遥远的时间,而不是最近的时间。
在劳改营的前两年,谁都不相信能活着出来;刑期五六年的人还会回忆家庭,刑期十至十五年的人从来不提家庭。他们谁都不敢想,不管是妻子,还是孩子,或者父母,都从来不提及。“如果你想家的话,那你是活不下去的。”
历史只关心事实,而情感被排除在外。人的情感是不会被纳入历史的。
社会主义强迫人们生活在历史中,沉溺于某种伟大……
我希望可以什么都不做。不行善,也不作恶。今天的善,明天就会是恶。
为什么要弄清楚该死的善恶,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墙上挂着斯大林的照片,喇叭里播送着关于斯大林的报告,合唱团在唱斯大林的颂歌,艺术家朗诵斯大林的颂诗。这是什么场合?是纪念普希金去世一百周年的晚会。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而不是参与者。这个人说“我也坐过牢”,那个人说“我打过仗”,第三个就说“我曾经在一片废墟上建设起一座城市,没日没夜地搬砖运石啊”。完全出乎意料的是,人人都因自由而陶醉,但谁也没有准备好面对自由。自由,它到底在哪儿啊?人们仍然只习惯于在厨房里继续痛骂政府,痛骂叶利钦和戈尔巴乔夫。
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儿自由,小市民的嘴脸就无处不在。
怎么能如此生活?许多人把真相视为敌人,也把自由视为敌人。
谁都没有具体说应该做什么,反正自由就是一切了。如果你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电梯里,那么你的梦想就只有一个:打开电梯门。
人人都因自由而陶醉,但谁也没有准备好面对自由。自由,它到底在哪儿啊?
人总是面临选择:要自由还是要生活富足安定?自由总是与痛苦相伴,幸福却往往失去自由。大多数人都是选择走第二条路。
举世皆知我们是战斗民族,要么打仗,要么准备打仗,从来没有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