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那个时代里的人,总是低着头走路的。总是低着头,总是贪生怕死。
我到现在还觉得做数学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每当听到别人说起欧拉定理、非欧几里得几何学什么的,我的心里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骚动。如果我做了数学家,我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呢?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做这样的白日梦。干起了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过的电影导演这一行后,我有时也会瞎琢磨:那也是因为我是一个典型的理科男啊。在写电影台词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就像是在无意识地做因式分解题。
人死后会变成什么,有没有天堂和地狱,使我感到烦恼的并不是这一类哲学性的问题。我只是害怕,还没有体验到生的快乐,还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我没有白活的记忆,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踪影。
在艺术家们谱曲绘画的时候,他们的脑子里是全然不会去想世界上还有人在挨饿的。
我们直接把穷人的圈子称为“底层社会”,为什么世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说法有多么粗鄙呢?
碰到厨师就听他说做菜的事,碰到司机就听他说汽车的事,碰到和尚就听他说来生的事,反正不要装作自己什么都懂,要虚心地聆听别人的话语。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要比你的光荣历史来得博大精深得多,而且最关键的是,虚心聆听能营造出一种和谐的对话氛围。
确切地说,应该是“如果你努力,有些梦想是可以实现的”。不管你怎么努力都实现不了的梦想,在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
要创造某样东西的人,脑子里只会想着这样东西。当然,也有人以世界上的可怜人为主题创作作品,不过,这是另一回事。
我可以坦然地说出傻瓜和穷人这两个词,那也是因为我觉得傻瓜和穷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说得难听点,我也干过不少缺德的事,虽说本意并非是想把别人推下舞台。就像是为了食物而杀生一样,为了活下去,人类就要杀猪宰牛。
因此,如果被告知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了,你也只会想“噢,是吧”,你的生活还是一切照旧,每天晚上还是正常地喝老酒。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反正明天就要死了,我今天就索性多喝一点。该喝酒的时候就喝酒,喝的量不多不少和平时一个样,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该死的时候就死,仅此而已。
哪怕是残酷的、痛苦的经历,只要它能让我品尝到活着的滋味,就算是一种快乐。
不管你知道多少具体的、细微的规矩,如果你不懂得它的本意,如果你没有为他人着想的心思,那都是毫无意义的。反过来说,即便你不知道什么规矩,如果你能够事事为他人着想,那你做的事基本上也不会很不符合规矩。
如果你想做不良青年,那你就做不良青年好了。但我觉得,即便是不良青年,也应该有他的规矩和做法。
因为有了工具,人类做起某些事情来会变得便利,但人类在这一方面的能力也肯定会相应地退化。也就是说,这是文明本身所包含的一种病症。
不管是让人笑,还是让人哭,关键都是那个“时机”。讲得极端一点,这个时机哪怕就相差了零点几秒,可能原本让人发笑的地方人家就笑不出来了。
就像是穷孩子突然来到了玩具城,我把钱当成玩具来玩。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要比你的光荣历史来得博大精深得多。
“哈、哈、哈”这种急促的呼吸,是我们的身体对疼痛的本能反应,通过这种方法来减轻一点疼痛。每当遭受剧痛发出“哈、哈、哈”的呼吸声时,我都会感觉到“人类真了不起啊,无论遭遇怎样的状况,总会千方百计地保住性命”,并会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莫名地感动。
在男人和女人中间,横亘着一条深不可测的暗流。说得漂亮点,就是男女都必须理解对方是活在那条暗流对岸的生灵。理解这一点,也许就是男女间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