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能变成语音,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
做叛徒要比做俘虏可怕多了。俘虏尚可表现忠勇,希望未来;叛徒则是彻底无望。
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
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
一些当时看去不太要紧的事却能长久扎根在记忆里。
因而我盼望夜晚,盼望黑夜,盼望寂静中自由的到来。甚至盼望站到死去,去看生。
我常觉得这中间有着宿命的味道:仿佛这古园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多年。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的孤苦心安排。
命定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却不可须臾或缺。
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么?要是没有愚钝,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与高尚又将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要是没有了残疾,健全会否因其司空见惯而变得腻烦和乏味呢?
要是有些事我没说,地坛,你别以为是我忘了,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比如说邮票,有些是用于寄信的,有些仅仅是为了收藏。
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甩开万道金光。
我们尤其要注意:任何以自己的观念干涉别人爱情的行为,都只是一股逆流。
回家去是对的,要是上帝把弱智和漂亮都给了这个小女孩,就只有无言和回家去是对的。
世上的荣华利禄,不过是烟火流云。只因我不计得失,所以才永世长存。
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
有一天大雾弥漫,世界缩小到只剩了园中的一颗老树。有一天春光浩荡,草地上的野花铺铺展展开得让人心惊。有一天漫天雪飞,园中堆银砌玉,有如一座晶莹的迷宫。有一天大雨滂沱,忽而云开,太阳轰轰烈烈,满天满地都是它的威光…数不尽的那些日子里,那些年月,地坛应该记得,有一个人,摇了轮椅,一次次走来,逃也似的投靠这一处静地。
设若有一位园神,他一定早已注意到了,这么多年我在这园里坐着,有时候是轻松快乐的,有时候是沉郁苦闷的,有时候优哉游哉,有时候栖惶落寞,有时候平静而且自信,有时候又软弱又迷茫。
它没有吓人之心,也没有取宠之意,它不想在众人之上,它想在大家中间,因而它一开始就放弃拿腔弄调和自命不凡,它不想博得一时癫狂的喝彩,更不希望在其脚下跪倒一群乞讨施恩的“信徒”,它的意涵是生命的全息,要在天长地久中去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