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浓,一座淡。山顶上方飘着几抹白云。两座山前,有一条大江流过。
这人生所受之苦,往往自酿,但别人添给他的苦,他却是希望将来有机会,让别人来偿还。
丁宁在鸡鸣狗吠中醒来。卧房对着一片芋田的窗户已然打开,即便隔着一道爬满了丝瓜藤的篱院,丁宁还可以感觉到从芋田中拂来的新鲜气息。不远处深巷中的锅碗瓢盆声、车马行走声、呼喝声,夫妻吵闹声,不断传入他的耳廓。暴雨过后,整个长陵似乎又马上恢复如初,而且变得更加鲜活。
白羊洞所在的白羊峡,就在北将山中。沿着渐渐爬高的山路,经过了半日的颠簸,丁宁所在的这辆马车,终于进入了白羊峡。因为整个山岭的地势都不算高,所以这条峡谷自然不会深到哪里去,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峡谷里面却始终锁着水汽,始终有数朵白云覆盖着峡谷的大多数地方,白云飘动中,偶尔有大片的殿宇显露出来,便分外显得有灵韵仙气。
当年那些人功成名就时,她还只是一名青涩少女。当她情窦初开时,那些人已死。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慢了半拍。现在物是人非,但终究不迟。
有情便是有情,无情便是无情,七夕八夕九夕,一百夕一万夕,有何用?端的是自欺欺人。
你不会有下达旨意投降的机会。如果生死是必然的,那关键在于最后的态度。我愿化作星光在夜空里为迷途的人指引方向。
长陵已雪落,关中刚有雪意。清晨,关中岐山。广袤的田野间,一名少年正在练剑。他的剑和苏秦的剑一样是紫色的,然而表面一层符文是金色。“轰隆”一声。随着他一剑斩杀,清寒的空气里骤然出现了一道真正的金色雷光。这道金色雷光落在他身前的地上,黄土飞溅,一蓬蓬野草燃烧起来。
有些东西称为命运,那是带着庄重严肃的味道,有些东西称为“缘分”,那便往往带着甜蜜和温馨或者轻微的悲苦味道。
修行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在丁宁的识念之中,他正站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这个空间似乎幽闭,然而又十分广阔,有五彩的元气在垂落。这便是修行者的气海。他的脚下,是一片淡蓝色的海,洁净无比的海水深处,好像有一处晶莹剔透的空间,就像是一座玉做的宫殿。
我辈喜学剑,十年居寒潭。一朝斩长蛟,碧水赤三月。
至夜间,夜幕终似托不住冬意的沉淀般,天空里终于星星点点的飘起了白色的雪花。静待在白羊洞山门口的马车车厢原本包裹着黑棉布,此刻却是慢慢被染白。
陛下和皇后能够容我和我师兄,是因为知道我和我师兄会首先将自己放在秦人的位置。在必要的时候,我们的剑始终会朝着大秦王朝的敌人。至于修行,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不会害怕被谁追上或者超越,我的敌人只可能是自己和自己的年纪。
任何权衡利弊,基于现在和将来的考虑,都挡不住真正的喜爱。喜爱和憎恨,原本便是人世间最炽烈的情感。
你再强又有何用?我依旧无惧,依旧不屑。
一个人的品性,不在于某一件事的表现,而在于很多事关生死的时刻的选择的体现。
柿与“事”同音,且柿子原本是火红颜色,红红火火,在长陵,新年里柿饼不仅是作为喝茶时解苦的甜食,还有事事如意的寓意。柿柿如意,事事如意,只是世上事,焉能事事如意?
浓眉年轻人赵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陵在风雨里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边缘的轮廓,连那些巨大的角楼都已经看不清楚,但是他总是担心那重重的雨幕里,突然会冲出无数的战车,突然会跑出几个厉害至极的修行者来砍他一剑。
寒风里,车轮碾压在枯败的黄叶上,将叶片碾得更为细碎,然后在后方道路上飘起。
罕见的暴雨暂时看不到停歇的意味,整座长陵的街面,积起一层薄水。面容已经擦拭得清亮,衣衫上却还满是污迹的丁宁,正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栽种着很多梧桐树的一片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