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灭自家威风,中文和英文哪个更优秀,实在是一个数量级的问题。数量少,二三十字以下,中文占绝对优势。有时候,中文一个字就是一种意境,比如“家”字,一片屋檐,一口肥猪,有屋睡有肉吃就是家。乱翻词谱,有时候,中文三个字的一个词牌就是一种完整的意象,比如“醉花阴”:丁香正好,春阳正艳,他枕在你的膝上,有没有借着酒意浓重树影朦胧说过让你面红的话?比如“点绛唇”:唇膏涂过,唇线描过,你最后照一下镜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他的眼睛?五言绝句,有时候,二十字就是一个世界,比如柳宗元的《江雪》,有天地人禽,有时间空间。――――《猪和蝴蝶》
另外刚有中文的时候,纸张还没有发明,写字要用龟甲和兽骨。野兽会跑,乌龟会咬人,龟甲兽骨不易得到,文人不得不精通简要。英文是单纯表音文字,英文成形以后,纸张就出现了,没有了太多限制,英文就倾向于唠叨。――――《猪和蝴蝶》
两面不靠的坏处挺多。比如时间不够,文字上无法达到本可以达到的高度。数量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质量,至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力量。厄普代克写一本《兔子快跑》,就是一本《兔子快跑》。但是等到他再写出《兔子归来》和《兔子富了》,厄普代克就是大师了。比如欲望不强烈,没有欲望挣到“没有数的钱”,没有欲望位极人臣。就像有史以来最能成事的曾国藩所说:“天下事,有所利有所贪者成其半,有所激有所逼者成其半。”我眼里无光,心里无火。我深杯酒满,饮食无虞。我是个不成事的东西。这和聪明不聪明,努力不努力没有关系。――――《猪和蝴蝶》
在许多未成年人心中,犯罪是一件具有美感的事,因为它意味着反抗权威、破坏秩序、挣脱束缚,这种以自由为代价的行为充满自由的美感。――――《猪和蝴蝶》
我到香港最初几天,简单概括,就是香港不适合人类居住。太挤。一街一街的人,挤到东挤到西,我站在有空调的房间里看,都会不自主地出汗。但是,呆长了,就像在飞机上呆长了一样,渐渐适应,渐渐体会出一些好处。从居住和生活来看,香港是个好地方。――――《猪和蝴蝶》
《流星花园》最伟大的社会意义是解放了人们的思想,让人们认识到,男色,和红色、绿色、黄色、女色一样,也是一种颜色。爱美无罪,好色有理。――――《猪和蝴蝶》
我羡慕那些生下来就清楚自己该干什么的人。这些人生下来或者具有单纯的特质。如果身手矫健、心止似水,可以去做荆轲。如果面容姣好、奶大无边,可以去做苏小小。或者带着质朴的目的,比如詹天佑生下来就是为了修一段铁路,比如孙中山生下来就是为了搞一场革命。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我把自己像五分钱钢�G儿一样扔进江湖上,落下来,不是国徽的一面朝上,也不是麦穗的一面朝上。我这个钢�G儿倒立着,两边不靠。――――《猪和蝴蝶》
我们不能形成一种恶俗的定式,如果想要嘈杂热闹,女作家一定要靠裸露下半身,男作家一定要一死了之。我们已经红了卫慧红了九丹,我们已经死了小波死了海子,这四件事,没一件是好事。――――《猪和蝴蝶》
爱情和感情是不完全一样的,梦归梦,尘归尘,土归土,请人是要梦的,老婆是要守的。黄脸婆永远是黄脸婆,梦中请人淡罗衫淡罗裙,总在灯火阑珊处。可是走近些,挑灯细看,灯火阑珊处的梦中情人也不过是另一个黄脸婆。――――《猪和蝴蝶》
常年提茶壶的,一朝苦混出来,成了喝茶的,第一件事是不要浮躁、不要得意忘形。――――《猪和蝴蝶》
生活简单,思想复杂――――《万物生长》
有时候,我觉得,我说看着你长大的。你别误会,我说的是,我看着你,自己慢慢长大。没有你,不看着你,我感觉恐惧,我害怕我会混同猪狗。有了你,我好像有了个基础,可以看见月亮的另一面,阴暗的、在正常情况下看不到的一面;我好像有了一种灵气,可以理解另一类,不张扬的、安静从容的文字。――――《万物生长》
面目清秀的男孩,多少会有一两个故事,而我是一本未删节本《十日谈》。――――《万物生长》
就觉得这爱情・・・虚伪!无聊!――――《万物生长》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万物生长》
一个人一生,能在脑子里长期存在的美感不会多于两个,我挑破了其中一个。我剁了玫瑰包了馅饼,我扯了彩虹系了裤头。――――《万物生长》
人活在世上生死循环生就是死死就是生要不这会我能坐在这儿跟你扯闲篇儿――――《万物生长》
心智渐开,世事渐杂。――――《万物生长》
一辈子怕上西楼,怕听啼鹃。――――《万物生长》
有些人象报纸,他们的故事全写在脸上,有些人象收音机,关着的时候是个死物,可是如果找对了开关,选对了台,他们会喋喋不休,直到你把他们关上,或是电池耗光。――――《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