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间方究哲学,静观人生哀乐,感概系之。
古诗云:“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诗词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
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词至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
双声、叠韵之论,盛于六朝,唐人犹多用之,至宋以后,则渐不讲,并不知二者为何物。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
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比沁人心脾,其写意也比豁人耳目。其跸脱口而出,无矫揉装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
言气质,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气质、神韵,末也。有境界而二者随之矣。“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美成以之入词,白仁甫以之入曲,此借古人之境界为我之境界者也。然非自有境界,古人亦不为我用。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四言敝而有楚辞,楚辞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诗敝而有律绝,律绝敝而有词。盖文体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习套。豪杰之士,亦难于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体,以自解脱。一切文体所以始盛终衰者,皆由于此。故谓文学后不如前,余未敢信。但就一体论,则此说固无以易也。
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
如观一幅佳山水,而即曰此某山某河,可乎?诗有题而诗亡,词有题而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