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一片黑夜,只有他炽热的思想流星他的欲望和疯狂的梦境飞驰而过。
他心坎间洋溢着的温情全部灌注在这个孩子身上。这儿又是残酷的痛苦等待着他。仿佛是境遇的好意,特意替他不断地供给并增加苦难,使他的天才不致缺乏营养。
是的,爱!不是自私的爱,但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的爱,当我看到,在我身旁的垂死的敌人,我爱他。这灵魂的元素。
我的信仰使人厌恶或阻碍别人,这是可能的。但要更改它却不在我能力范围以内,好似我不能改变我的肉体一样。我除了我所相信的以外不能相信别的,尤其在这个我将回到神那边去的时候。
什么神秘的理由,阻挠着这一对相爱的人的幸福?――也许是没有财产,地位的不同。也许贝多芬对人家要他长时期的等待,要他把这段爱情保守秘密,感到屈辱而表示反抗。
黄昏将临,雷雨也随之酝酿。随后是沉重的云,饱蓄着闪电,给黑夜染成乌黑,挟带着大风雨,那是《第九交响曲》的开始。―突然,当风狂雨骤之际,黑暗裂了缝,夜在天空被赶走,由于意志之力,白日的清明又还给我们。
但其中已混杂着一种不可言状的哀愁情调;这些美丽的躯体已沉浸在凄凉的氛围中。
竭力为善,爱自由甚于一切,即使为了王座,也永勿欺妄真理。
这样的一个人是生来受爱情的欺骗,做爱情的牺牲品的。他的确如此。他不断地钟情,如醉如狂般颠倒,他不断地梦想着幸福,然而立刻幻灭,随后是悲苦的煎熬。贝多芬最丰满的灵感,就当在这种时而热爱、时而骄傲地反抗的轮回中去探寻根源;直到相当的年龄,他的激昂的性格,才在凄恻的隐忍中趋于平静。
人生是艰苦的,再不甘于平庸的人,那是一场无休止的战斗,往往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没有幸福的,在孤独与静寂中展开的斗争。
他甚至在一八二六年时在自己头上打了一枪。然而他并不死,倒是贝多芬几乎因之送命:他为这件事情所受的难堪,永远无法摆脱。
对于这些延缓和踌躇的解释,我们还得更进一步:它们还有更深刻的原因。这个不幸的人永远受着忧患折磨,永远想讴歌“欢乐”之美;然而年复一年,他延宕着这桩事业,因为他老是卷在热情与哀伤的漩涡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日他才完成了心愿,可是完成的时候是何等的伟大!
充满着热烈的火焰,被神的精神燃烧着,在讲坛上对教皇作猛烈地攻击向全意大利宣扬神的威权。
书中各个人物的肖像――如男子是一个善良的,懦弱的,壮实的,短视的,聪明的,真诚的,勤奋的,烦恼的人,――他的年轻的妻子是传奇式的,多情的,――美丽的健全的乡女,热烈而不知贞操的,――都是杰作。
艺术家对于他的作品的爱是艺术的心灵。没有爱便没有艺术作品。
贝多芬的心灵里多少有些清教徒气息;粗野的谈吐与思想,他是厌恶的:他对于爱情的神圣抱着毫无假借的观念。
也许是他作品中最深刻的,仿佛用血泪写成的,结果是一文都不曾拿到。把贝多芬煎熬完的是,日常的窘况,无穷尽的讼案:或是要人家履行津贴的诺言,或是为争取侄儿的监护权,因为他的兄弟卡尔于一八一五年死于肺病,遗下一个儿子。
我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强力称雄的人,而只是靠心灵而伟大的人。
一个朋友,这很好;但他将要死去,他要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不能跟随他。凡我所不能相信的,我不能说我相信,我永远说我所相信的。属于我的,仅此而已。
也许以他暴烈、多并愤世嫉俗的性情,无形中使他的爱人受难,而他自己又因之感到绝望。――婚约毁了;然而两人中间似乎没有一个忘却这段爱情。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特雷泽・特・布伦瑞克还爱着贝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