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忽然发现自己走得够远了,有一丝心慌:丢掉的线头太多,归途难寻。纵使回到了老地方,却认不出曾经熟悉的物事,找不到生身的证据。旧日的瓮破碎,时光之水似乎原封贮存至今,却倏然流尽。 面对残存水迹,心中怀疑:我算是活过么?昆德拉有一句话:只生活过一次,就等于没有活过。古希腊哲人说,我们不能两度踏进同一条河流,我们存在又不存在。―――――从出生地开始
我想以文字之绳串起那些线头,连成通向寄存处的道路。带上一个个地点寄存的行李,啜饮一路流淌的泉水,我想最终回到家乡,在节省的物质中找到安顿。 寻求这样一种文字,就像在少年的小镇上收集烟盒,是一种持续用心的偶遇。那个贫乏的小镇,就像我不免贫瘠的人生,仍然含有许多赠予。 每一份赐予物里,有我们的一次生命。最初和最重的那份,是出生地。―――――从出生地开始
没有人可以活两次,没有人可以真正两次走上同一条路,回到同一地点。就连我们自以为可靠的身体,下一刻也变成另一个。在可见的物质帘幕背后,我们在人世角色的戏服里,靠什么认出自己? 比起可见的身体和事物,记忆更为忠实。它就像是我们预先拥有的一座矿藏,不论我们自以为人生如何贫乏。 靠着回忆,我们在一次人生之中就活过了千百次,在一条离乡路上年年回家,在放下一个信物之后又拿起它无数次,在一次亲吻中就度过了爱欲轮回。―――――从出生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