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得奄奄一息,我独自在半山腰不很开阔的一条街道上走,身体不自主地哆哆嗦嗦,呵出的白气还没成型就被扯散了。我把插在口袋里的两只手齐心往胸前拱,直到它们交接在一起,好让大衣裹得紧些。―――――孤独旅店
他在这里居住了二十年,独身十年,养过一条狗,老死了。我们毫无保留地畅所欲言,简直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与他聊天的过程非常自在,可以尽管按照自己的心情发问和沉默,他说孤独这里最美的装饰品。“孤独这条路没有尽头,它可能环绕着世界,和你的生命。” �D�D你看不见吗?这屋子里,挤满了无处安放的孤单心事 �D�D包括你的吗 �D�D也包括你的―――――孤独旅店
餐厅的桌椅无一例外都是木制,已经被磨蹭得十分光滑。尽头的壁炉噼啪烧着柴火,炉边的黑印被旺盛的火苗烘衬着更加显而易见了。透过餐厅旁整面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庭院里密布的枝干,很容易想象出它们在春天精神抖擞的样子。劲风震荡着玻璃墙外的空气,声音大得惊人。―――――孤独旅店
赤鹿左边是不大的客厅,虽然不大,却因为简洁而显得宽敞,有客人在棉麻质地的沙发上面对面坐着。沙发的正上方挂着几幅看起来很随意的线条画,但恐怕谁也不敢对它们的出处妄下定论。我穿过客厅一直往前走,身边仿佛环绕着听不清的细碎耳语。突然间鼻子酸楚,为什么会伤心呢?为什么仅仅是走进这家店就像是心被击中一样,溃不成军呢?我搞不清楚是我太悲伤了,还是这屋子太悲伤了。―――――孤独旅店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靠近门边的摇椅上半躺着,满脸的胡须被修剪得十分整齐,他时不时呷两口啤酒,身上敷衍地盖了一条深棕色的毛毯,像是落了一层漫不经心的寂寥。 听见我来了,他缓慢地把目光从结了冰的小池塘上抽开,冲我笑了笑。他一笑,眼睛、嘴巴都弯成一道弧,两个大酒窝深深凹陷下去,鱼尾纹和整齐的牙齿都暴露出来,仿佛整张脸都在笑,真情实意的。我被感染了,也把力气都集中到脸上,真情实意地冲他笑,然后躺进他旁边的另外一张摇椅。他伸出手,宽厚发烫的手掌把我的整只手都裹在里面,既有力又彻底地握了一下。―――――孤独旅店
大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经历了你并没有参与其中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酝酿,你不知道在这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一句玩笑的背后埋藏了多少心酸和寂寞。他们和你的交集,只是旅程当中的一小部分,但就是这样许许多多的一小部分组成了他们非常重要的人生。我看到有意思的人,总是很想要了解他们那些如鲠在喉和难以言说,想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人生也有被珍视的理由。―――――孤独旅店
因为冷得抽不出手,我用半边身体的力量把门顶开,侧身滑了进去,再迅速用小腿带上门,倚在门后,和它背靠背站着。很快温度重新回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随之回归的还有一些散碎的画面,不知道是我失落的记忆还是即将发生的未来。慢慢地,提着气的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手脚也从僵硬中苏醒,我像是一个走了很长的路,寻找拥抱却无果的人,手臂极度疲累。 我打量起家店,墙壁被漆成艾绿色,地板则是淡鹅黄色的大块瓷砖,上面细碎精美的花纹被走踏了多年依旧清晰可见。门的左侧是一只很大的木雕赤鹿,开出7个叉的大鹿角谦逊地弯低下来,一副乖顺的样子,后―――――孤独旅店
在我短暂的一生中,很少感觉自己完全通明,但挺直腰板的一瞬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面前的事物从未有过地鲜活起来,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实实在在。这是一条懒洋洋的街道,房子低矮矮的,多数年久失修,没有一点防御力,即使在如此寒冬也丝毫没有严阵以待的感觉,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一路灰冷的颜色中忽然跳现出一块明亮的黄�D�D弥足珍贵的温暖颜色。这栋四层高的洋楼看起来并不年轻,但显然刚用油漆更新了门面,我走进了孤独旅店,很偶然地。―――――孤独旅店
林隙是指森林群落中,因一株以上主要林层树木的死亡而形成的将由新个体占据与更新的空间。虽然是不值一提的小块缺失,但却改变了整个森林的时空格局,从而营造了不一样的景观。林隙,也是旅店老板的名字,这个人好像可以轻松地飘浮于生活之外,每一个动作都落落大方,每一个神情都炳若观火。―――――孤独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