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我被获准重返学校,我改掉名字,重填履历,和少年时所有的朋友断绝往来,提着一口极为沉重的箱子,迎着秋天的、又大又红的落日狂奔回学校。 而她,妈妈,无处可逃。对于别人而言,她生存的全部意义,在于她是一个妻子,母亲,而她一旦无法履行妻子和母亲的职责,就注定要被蔑视。她不是妻子,母亲,她是一个病人,她留在原地,无处可逃,人,都是一个一个的,她的痛苦,谁也无法分担。 是的,生病的人,生病的穷人,是恶魔,是垃圾,应该被杀掉,清除,焚毁,即便活着,也应该被送往与世隔绝之地。她不明智地选择了活着,选择了活在―――――我口袋里的星辰如沙砾
妈妈,不再是我们熟悉的妈妈,她处在狂怒的中心,四处寻找泄怒的对象。我,弟弟们,我们的同学,朋友,亲戚,都在其中。她不断盘问我们在过去三年里的经历,我们的交往,我们的所作所为。而她,她说,绝对没有问题。 那年,我十六岁,谢天谢地,我及时地考上了一所不收学费的大学。入学仅仅两个月,我被判定为不能继续学业,不适宜集体生活,因而回到家中。那之后的事,我已不复记忆,向来是这样,对于过度痛苦的事,大脑会拒绝记忆,我只能说,那是一种比死亡还糟的生涯。―――――我口袋里的星辰如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