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是个遗少,因为不承认民国,自从民国纪元起他就没长过岁数。虽然也知道醇酒妇人和鸦片,心还是孩子的心。他是酒精缸里泡着的孩尸。――――张爱玲《花凋》
世界对于他人的悲哀并不是缺乏同情:秦雪梅吊孝,小和尚哭灵,小寡妇上坟,川嫦的母亲自伤身世,都不难使人同声一哭。只要是戏剧化的,虚假的悲哀,他们都能接受。可是真遇着一身病痛的人,他们只睁大了眼睛说:“这女人瘦来!怕来!”――――张爱玲《花凋》
川嫦见这人容貌平常,第一个不可理喻的感觉便是放心。第二个感觉便是嗔怪她的情人如此没有眼光,曾经沧海难为水,怎么选了这么一个次等角色,对于前头的人是一种侮辱。第三个也是最强的感觉是愤懑不平。――――张爱玲《花凋》
章云藩天天来看她,免费为她打空气针。每逢他的手轻轻按到她胸肋上,微凉的科学的手指,她便侧过头去凝视窗外的蓝天。从前一直憧憬着的接触……是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可是想不到是这样。想不到是这样。――――张爱玲《花凋》
他说话也不够爽利的,一个字一个字谨慎地吐出来,像隆重的宴会里吃洋枣,把核子徐徐吐在小银匙里,然后偷偷倾在盘子的一边,一个不小心,核子从嘴里直接滑到盘子里,叮当一声,就失仪了。――――张爱玲《花凋》
郑夫人对于选择女婿很感兴趣。那是她死灰的生命中的一星微红的炭火。――――张爱玲《花凋》
为门第所限,郑家的女儿不能当女店员,女打字员,做“女结婚员”是她们唯一的出路。――――张爱玲《花凋》
实际上川嫦并不聪明,毫无出众之点。她是没点灯的灯塔。――――张爱玲《花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