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除了几句日常客气话,再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可是她的名字却像一声呼唤,会调动我全身血液喷发愚蠢的激情。
她问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思想写出来。为了什么去写呢?他反问她的时候带着造作的嘲弄。为了跟那些玩弄辞藻的人竞争吗?他们甚至都没有能力连续思考六十秒钟。为了让自己去经受迟钝的中产阶级的评头论足吗?他们可是把道德交给了警察照看,把艺术交给了演出经纪人负责啊。
她的陪伴就像是热带植物周遭的热土。
但凡一个人能够了解,就会知道所有的姑娘其实都不如看上去那么美好。端详一个姑娘,他说,端详他那细嫩洁白的双手和她那美丽柔软的秀发,他最欢的就是做这个了。我的印象是,他在反复说着什么他曾用心体会的事情,他的心灵迷惑于他自己话语中的某些词句,就慢慢地在同一个轨道上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我几乎没有耐心来严肃地生活,既然这正儿八经的生活挡在我和我的愿望中间,那在我看来它就好像是儿戏,丑陋单调的儿戏。
他觉得自己是生活盛宴的局外人。
那晚上夜色很黑,下着雨,房子里寂然无声,透过一扇破窗户,我听见雨水砸在地面上,细密而连续不断的雨水像针尖一样在浸润透了的土床上戏耍。远处某盏灯或亮着灯火的窗户在我下面闪动。我很感激我几乎看不到什么。我所有的知觉好像都渴望把自己遮掩起来,我感到我的直觉都快要溜掉了,就紧紧合起双掌,两只手都颤抖了,我喃喃地说:“哦,爱!哦,爱!”说了好多次。
她尊崇自己的丈夫,一如她尊崇邮政总局。她认为二者都宽大,可靠而且固定;尽管她明白他的天分很少,她却很欣赏他作为男性的那种抽象价值。
我感觉到我的灵魂退缩到了某个又舒服又堕落的区域。
他的灵魂已经接近了那个居住着大量死者的领域。他意识到他们扑朔迷离、忽隐忽现的存在,但却不能理解。他自己本身也在逐渐消失到一个灰色的无形世界:这个实在的世界本身,这些死者曾一度在这里养育生息的世界,正在渐渐消解和缩小。
他很少在书桌的纸页上写东西。其中一句还是他与辛尼科太太最后会面两个月之后才写的,他这样写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不可能有爱情,因为其中肯定没有性关系,而男人与女人之间不可能有友谊,因为其中肯定有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