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竹子值钱时,功能即性能。生活,是安于人的奴性和物的奴性的交织。
楚辞是统体苍翠馥郁,作者似乎是巢居穴处的,穿的也自愿不是纺织品。
美貌的废墟不及石头的废墟,罗马夕照供人凭吊,美貌的残局不忍卒睹。
还有那些跳蚤,它们咬过“良”,也可能咬过“梅”,有诗人曾描写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血,一跳蚤的身体为黑色的殿堂,借此融合,结了婚,真是何等的精致悲惨――我的血也被混了进去,我是无辜的,不是良和梅的证婚人。
话说人际关系,唯一可爱的是。映照”,映照印证,以致曰月光华,旦复旦兮,彪炳了一部华夏文化史。
人害怕寂寞,害怕到无耻的程度。
释家的观照“自然”远景终究有限,始于慈悲为本而止于无边的傲慢。
人不是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哀流过,导管只是导管。各种快乐悲哀流过流过,一直到死,导管才空了。疯子就是导管的淤塞和破裂。
金鱼和菊花,是人的意志取代了自然的意志,是人对自然行使了催眠术。中庸而趋极的中国人的耐性和滑癖一至于此。
那些天才,当时都曾与上帝争吵,要美貌!上帝不给,为什么不给,不给就是不给(这是上帝的隐私,上帝有最大的隐私权――拆穿了也简单,美貌是给蠢人和懒人的),争得满头大汗力竭声嘶(所以天才往往秃顶,嗓子也不太好),只落得悻悻然拖了一袋天才下凡来。
“唉唉,地下天上,瘸子只要漂亮,还是值得偷看的!
从前一直有人认为痴心者见悦于痴心者,以后会有人认知痴心者见悦于明哲者,明哲,是痴心已去的意思,这种失却是被褫夺的被割绝的,痴心与生俱来,明哲当然是后天的事。明哲仅仅是亮度较高的忧郁。
某些年轻时期不怎么样的哲学家科学家艺术家,老了,像样起来了,风格起来了,可以说好看起来了――到底是一件痛苦的事。
古老的国族,街头巷尾亭角桥堍,无不可见一闪一烁的人文剧情,名城宿迹,更是重重叠叠的往事尘梦,郁积得憋不过来了,幸亏总有春花秋月等闲度地在那里抚恤纾解,透一口气,透一口气,已是历史的喘息。
谁都惊绝了,然而谁也不露惊绝之色。
常以为人是一个容器,盛着快乐,盛着悲哀,但人不是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哀流过,导管只是导管。
思想是卷着的锦毯,语言是铺开的锦毯。思想愈卷愈紧,语言愈铺愈大。
孩子的知识圈,应是该懂的懂,不该懂的不懂,这就形成了童年的幸福。
枯萎的花,比枯萎的叶子更难看。
试想“先天下之忧而忧”大有人在,怎能不跫然心喜呢,就怕”后天下之乐而乐”一直后下去,诚不知后之览者将如何有感于斯文――这些,也都是中国的山川草木作育出来的,迂阔而挚烈的一介乡愿之情。没有离开中国时,未必不知道――离开了,一天天地久了,就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