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家是人之常情。太恋家,恋到除家之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将来会如何呢?
柳延站在雨中,想起往事,忽而笑了起来,水流顺着挽起的唇角滑下,雨有多大,他的笑容就有多缱绻。
若是先时待我不好,欺我,害我;后又回心转意,怜我,爱我,又将如何。伊墨很快在他字迹旁添到:欺她,害她,再怜她,爱她。
若我是沈清轩,你会用剑对着我吗?
得到他,即使只是个空名。沈清轩也愿意为此不惜一切。
沈清轩在山中一日一日的消瘦,每一天醒来,都比前一天更憔悴些。望着簌簌飘落的雪花,执拗的等下去。只是眼底火光,越来越微弱。
视线相撞,仿佛千万年的冰河与正在汹涌喷发的火山泥浆的碰撞,激起一道剧烈轰响,而后,冰山如故,泥流散尽。一切恢复原样。
伊墨在一旁看着,因彻头彻尾经历了整桩事件,又是局中人之一,所以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委屈了谁。
只因为那人不拿他们当做异类,不给他们苛责,只拿他们当做普通人。即使他们两个,都比他强大。他也给出珍重的呵护。
那些世事沉浮,功名利禄,纠结辗转,迷茫懵懂,都无需赘言。
迎接面对是唯一的选择,但只要一息尚存,等待和希望就永不消退。
人活一世,都会犯错。不是所有的错误都需要原谅才能解决。
肩头被人安抚似地拍了拍,许明世抬起脸来,不知不觉已经泪盈与眶。
红帕下先露出了一截下颚的曲线,接着是单薄的唇,而后是鼻,最后是一双异常漆黑却温柔的眼。风华内敛,绝世无双。
他却相反,十三年的相识,他首先尝到了甜,那种甜并非浓烈的让人牙根发腻,却淡而悠久,包围了他十三年,浸泡了他十三年。
不要求不得,不要爱别离,不要哭――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会握着这柄剑,扫荡匈奴,平定天下,威震海内。这是皇帝的目的,也是季玖的目的,所以甘为他人之剑,甘为鹰犬。
原先蚊虫们都爱柳延的。每拍死一只蚊子,伊墨都要这样念叨一句。
想着想着他便笑起来,呵呵呵呵一阵接一阵的发笑,只是张着口,却无声无息。
那人不在了,他们互相依托。那人转世了,他们各自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