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所谓教育,世界上无论哪一国,其实都不过是制造许多适应环境的机器的方法罢了。
“急不择言”的病源,并不在没有想的工夫,而在有工夫的时候没有想。
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有人说:有些胜利者,愿意敌手如虎,如鹰,他才感得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又有些胜利者,当克服一切之后,看见死的死了,降的降了,”臣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他于是没有了敌人,没有了对手,没有了朋友,只有自己在上,一个,孤零零,凄凉,寂寞,便反而感到了胜利的悲哀。
黑暗只能付丽于渐就灭亡的事物,一灭亡,黑暗也就一同灭亡了,它不永久。然而将来是永远要有的,并且总要光明起来;只要不做黑暗的附着物,为光明而灭亡,则我们一定有悠久的将来,而且一定是光明的将来。
用玩笑来应付敌人,自然也是一种好战法,但触着之处,须是对手的致命伤,否则,玩笑终不过是一种单单的玩笑而已。
倘要完全的书,天下可读的书怕要绝无,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
真也无怪有些慈悲心肠人不愿意看野史,听故事;有些事情,真也不像人世,要令人毛骨悚然,心里受伤,永不全愈的。残酷的事实尽有,最好莫如不闻,这才可以保全性灵,也是“是以君子远庖厨也”的意思。
阿Q的钱便在这样的歌吟之下,渐渐的输入别个汗流满面的人物的腰间。他终于只好挤出堆外,站在后面看,替别人着急,一直到散场,然后恋恋的回到土谷祠,第二天,肿着眼睛去工作。
真正的强者不是因为某件事而壮烈的死去,而是因为某件事而卑微的活着。
阿,造物的皮鞭没有到中国的脊梁时,中国便永远是一样的中国,决不肯自己改变一支毫毛!
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是和讨饭的女人说活,也是万不可省的。
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自然也性交。如果只取他末一点,画起像来,挂在妓院里,尊为性交大师,那当然也不能说是毫无根据的。然而,岂不冤哉?
在行进时,也时时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颓唐,有人叛变,然而只要无碍于进行,则越到后来,这队伍也就越成为纯粹、精锐的队伍了。
选材要严,一掘要深,不可将一点琐屑的没有意思的事故,灌填成一篇,以创作丰富自乐。
空谈之类,是谈不久,也谈不出什么来的,它始终被事实的镜子照出原形,拖出尾巴而去。
纵使写的是妖怪,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里,猪八戒高老庄招亲,在人类中也未必没有谁和他们精神上相象。
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伟大的成绩和辛勤的劳动是成正比的,有一分劳动就有一分收获,日积月累,从少到多,奇迹就可以创造出来。
“中国人”似乎升级了,不再只是冷冰冰的看客,皮下脂肪在迅速堆积,好透不出血液的颜色。他们站着,观望着,神情木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于己无关,俨然进入到超脱世俗的状态。那副锻造出的皮囊,此刻成为了最好的盾牌,暗流在波澜不惊中攒动,一切都是那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