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里,我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犯错。那所有应该做而没有做的,逐日侵蚀沉淀之后,贮满泪水,就成为遗忘湖。那所有不该做而又做了的,层层堆积重叠之后,暗影耸然,就成为悔恨山。用文字将时光停格之际,一颗诚恳的心,只能尽力去描绘,却又绝不肯粉饰。
正月,鸟翅带著薄冰。海棠空枝上挂著月光的碎片。我的影子,还停留在去年的栅栏边,它是蓝色的。除了�美,我不能做别的。春色将近了,繁花就要漫过额头。
活着的人不该夸耀武术,这武术是远人伦、近禽兽的行为。不是以此为专职者,喜好无益。
人如果立身简素,不慕豪奢,不敛财货,不贪图功名利禄,则可为人中之上品。自如以来,很少见到富贵贤人。
人心不定,物皆幻化,凡事均不过暂存。可叹此理庸常难明。吉日作恶则必凶,恶日行善则必吉。吉凶皆由人而生,而非由日而定。
遍观有生,唯人最长生。蜉蝣及夕而死,夏蝉不知春秋。倘若悠游度日,则一岁的光阴也就很是长闲了。如不知餍足,那么虽过千年也不过一夜的梦罢了。在不能常住的世间,活到老丑,有什么意思?
向他人传播且津津乐道最近发生的奇闻轶事,这也是不可理解的。直到这些奇闻轶事在世间被流传得成了陈词滥调还不知道的人,才是涵养深邃的人。
随黑夜回到山中。车行得急,举头朝窗外看,大海挂在头顶,金黄的月亮在飞行,带著群星飞行,风吹燕山,寂静无声,山上满是吹散的白云,那些白云闪闪,我四散的弟兄。
无所事事,终日面对砚石,信笔写下浮田心中的琐事,想不到竟觉疯狂愚蠢。
世上的事,最令人回味的,是始和终这两端。
故友久别重逢,立时推心置腹,尽述己事,易招对方不快。即便亲密挚友,若别离长久,亦会有所隔阂。品劣者,出外偶遇趣事,归来即气不稍喘、喋喋不休。
仿狂人奔于大路,即是狂人;效恶人杀人害命,即是恶人。学骥为骥类,学舜为舜徒。虽伪而学贤,亦可称贤人。
手持毛笔时就想书写,手持乐器时就想拨弄出声,手持酒杯时就想酒,手持骰子时就想双六。心念都由外物触发,所以不要有不良的爱好。
人心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从前的恋人,还记得她情真意切的话,但人已离我而去,形同路人。此种生离之痛,犹甚于死别也。故见到染丝,有人会伤心;面对岔路,有人会悲泣。
取笔则欲书,执乐器便欲使其发声;举杯则思酒,持骰子便思赌。心思俱由外事触发,故不可有不良之嗜。
黄昏中看落日,见彩云的乱马翻飞,比任何王朝的马匹都浩瀚、壮美。而此刻,繁星高挂,明月已照彻万川。我爱每一刻。许多年了,一个叫莫泰利的孩子说:我的悲伤,从明天开始。而只要你快乐,明天就永不会到来。
梅香暗吐、月色朦胧之夜,伫立在她身旁;或任由宅垣旁的草露沾湿了衣裳,和她一起踏着晓月回去――没有这些可供追忆的往事,还不如不要谈情说爱。
不管什么事,不要一副行家里手的样子。有教养的杰出人士,即使完全懂得的问题,难道就无节制地炫耀吗?在自己精通的专门领域,言辞一定要慎重,只要别人不提问就不要发言,这才是风度。
夕阳下山前,村庄通红,原野上铺满黄金,那些堆放在路边的陈年柴垛燃起火焰。广阔的树林里,起了风,杏花在跌落,很悄然,像一盏灯在熄灭。我�辛⒃诨鹧胬铮�我想说:请等一等。
朝夕相处之密友,忽转客套,言行拘谨,必有人谓既已相熟,何必故作矜持?然亦有人云,此举甚为得体,相交理应敬让。与此相反,平素并不谙熟者,突然隔阂尽无。当系彼此品行相吸,故得融洽。令人神往。